jh

梦辟邪（二十三）

丰苌垂眼看到丰兰息手侧的牙印，青紫未消，血痕已干，那道伤太过碍眼，他于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了兰息，本来扎人心的话到底说不出口，只能沉默，沉默至少不会再次激化矛盾。

丰兰息无暇顾及丰苌的沉默，他如今唯一的想法便是禁锢丰苌，不能放走了人，但是他亦不愿伤害丰苌，或许丰苌在他们从小成长的宫殿中能安心留下，至少能匀些时间习惯身份的转变。

丰兰息将丰苌横抱着出门，丰苌疑惑，终于开了口：“兰息，你要将我带去哪儿？”

“大哥，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。你放心，不过是换个地方，好让你休息。”

此话一出，丰苌明白丰兰息暂且不会让他出去了。也是，如今的丰兰息早不须隐忍蛰伏可成事了，可惜丰兰息从他这儿想要的东西，丰苌给不了、不能给。

他不能像小时候一样，丰兰息多缠了些，便心软同意。只要他冷淡些、心硬点，想必以丰兰息的傲性，也便不会强求，届时他们依旧是好兄弟。

至于这一段的情爱，只当是梦中一场蹉跎的岁月便好。

丰兰息没料到丰苌竟然没有反抗，这样也好，至少证明大哥虽然生气，但还在意自己，或许习惯之后，便可如这段日子一般，琴瑟和鸣。

为防意外横生，丰兰息还是当着丰苌的面，下了令，让德叔和卫桓出宫，如非召见禁止入宫。

丰苌本想留下德叔，如至非走不可之时，到底心腹可靠、后路可寻，只是如今万不可表露，适才只是话语便招致丰兰息的怒气爆发。此时若在强留，只恐丰兰息会更加谨慎，若真决定离开，自可徐徐图之。

丰苌的默许让丰兰息心中多了一份把握，至少大哥离开的决心或许并不强硬。只要让大哥心疼自己，重温旧日情爱缠绵，如此这般下去，大哥的心终会被捂热，也不会再思索逃离之事。

路上，两人气氛沈默，各怀心事。

大婚之前，丰兰息便吩咐人将前王后的宫殿一番收拾，宫殿名字也改成了“平信殿”，取他和丰苌的称号“平”、“信”组成，虽然不能昭告天下，但以此方式铭刻他与大哥的关系，也是他的私心。

呆了十几年的宫殿，换了名字怎会不知，更何况旁边人会一再提醒，“大哥，我特意没又让人换了殿中的摆设，虽然改了名字，但还是小时候的样子，以后我们依旧还是在这里相依相偎，夫夫一体，恩爱情深。”

听了丰兰息依旧强调的话，丰苌已经不想反驳，可他不想在这个殿中住。

也许以前还会想起小时候的欢乐，可如今面对熟悉的宫殿，却只徒生恐惧内疚。

他终究辜负了倚歌娘娘的期望，又如何面对呢？

丰苌放软语气，对丰兰息近乎哀求：“兰息，我不愿在这里住，换个地方吧！我真的不想在这儿，兰息。”可丰兰息却执拗的认为在熟悉的地方才能让丰苌慢慢沉溺温柔乡。

“大哥，这里正应是我们该住的地方，幼年相依，亦是相爱的开端之地，在这里，才真正是你和我，我可不会委屈你住其他地方。”

丰苌多想问一句“何必呢”，可是如今只能忍受、只能等待。如今的隐忍尚还有一丝机会，若是让丰兰息知道自己拒绝的真实原因，他恐怕从此更加不可能离开。

所以，事以密成，他的谋划须更隐匿。

丰苌尚在思索间，便已被丰兰息放在了床上。丰兰息正上手脱去被血迹、白沫等秽物沾染的红衣，却被丰苌制止，只来一句，“我自己换，宾客未走，王上应是出面受拜，不应在此。”

此话一出，丰兰息倒是从中咂摸出了味道，他的大哥如劝谏的妻子一般，劝了他这样的夫君。先前的怒气在这句话下陡然消散，到底是习惯使然，“好阿苌，都听你的，我去去就来，换洗的衣服就放在塌上，你若是还缺什么，小胡就在旁边，尽管吩咐，我去了。”

没想到闹了这么久，丰兰息离开前倒是笑意盈盈，仿若满足了什么，丰苌奇怪，可左思右想还是没出个所以然，只能唤来小胡，拖着依旧虚弱的身体洗浴换衣。

曾裕终于煮好了药，被丰兰息吩咐的人带来平信殿。丰苌就着这苦涩的味道喝完了药，他能感觉到身体这么一折腾大不如前，便问曾裕：“我的身体现下如何了？是否能恢复？”

这两口子果真是不好惹的，曾裕挑挑拣拣，凑了一套说辞，“公子的身体确实是折腾过了，还需好生调养，但以我的医术，无什么大的问题。”

丰苌点点头，“劳烦曾神医了。”

曾裕受宠若惊，看来这个人还是好些，真相确实不能和盘托出，但是医者仁心，曾裕暗下决心誓要将丰苌的身体调理如初。

曾裕、小胡走了后，丰苌思绪紊乱，一会儿想起已故的倚歌娘娘，一会儿想起父亲和百里氏，想的更多的还是丰兰息。

这一辈子栽到了丰兰息的身上，已是违逆天理，他不能让丰兰息沉湎在背德的情爱里，他还年富力强，大丈夫之所为，应是天下之事，儿女情长万不能耽，况且此情此爱不受天地祝愿，更应抛弃。作为兄长，亦是臣子，应及时佐正兄弟之错，只不过要慢慢来。

左右思索之下，透支体力的丰苌终于安然入眠。

丰兰息带着好心情去了宴厅，愉悦也感染了众臣，纷纷祝福，丰兰息只说了几句话，临走交代钟离处理宴会后事，便迫不及待又回去陪着丰苌。

可惜到了殿内，丰苌已经睡着，丰兰息心疼，轻手轻脚收拾后，躺在丰苌身边，拥着自己深爱的，一同安然入梦。